燃酒

海与汐

夜幕之时，现在是夜里十一点整，新闻广播也已经结束了，我刚刚下班，加班总是这样令人头疼，公司老板完全没把自己当人看，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要完蛋，不用想，现在应该回家，我站在街边，路灯正好在我的正上方，打出的黄光似一枚荧黄色光圈将我笼罩，站在灯下，掐指一算，现在回家应该还可以赶得上深夜动画，但我打算去小酌一杯，下意识的摸摸手机，打开微信，好友申请还是没有通过，她总是这样，一生气就爱玩消失，我渐渐考虑她是否真的爱我，还是爱我寻找她的过程，以证明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，她喜欢这个游戏，并乐此不疲的进行着，实际上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，我渐渐的疲惫了，对这个游戏慢慢的失去了兴趣，忽略所有999+的群聊，再仔细看看闪烁着小红点的头像，却再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，如果是平常，我一定会一条一条回复，现在想想不知道意义何在，所以我摁下了关机键，刚才还闪烁的屏幕这时好似没了电一样，漆黑的屏幕中倒映出的是我因熬夜越发粗糙的皮肤，有些水肿的脸颊，与看上去没有什么神气的眼睛，虽然不算小吧。

公司附近其实有一家小酒馆，但我心中早已有了目的地，打开导航，步行一小时也无所谓，可以这样走在无人的街道，享受这种片刻的宁静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吧，不过幸福的代价自然是少的可怜的睡眠时间。

抬头看向天空，天上的星星就如同柏油马路上的车一样少，只有月亮独自一人孤悬在墨色的天空，或许在某一片被眷顾的夜空，天上的星星此起彼伏，交相辉映，在月亮身旁，翩翩起舞，唱起独属于它们的歌。

现在是午夜零点，晚间广播才刚刚开始，这里是龙门，最大的不夜城，晚上九点是所有酒吧商铺的开业时间，六点过后则是一片死寂，再无任何声响，就好像这座巨大的建筑群从未存在过，这是个偏僻的地方，但这里的热闹程度完全不输市中心的商业街，纸醉金迷，这里的繁华难以想象，从我身旁擦肩而过的女士，身上穿着奢侈品牌的定制服装，手腕和洁白的脖颈上挂满了各色昂贵的饰品，闪着耀眼的光，浓郁的香水味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，我的双腿十分酸痛，最好现在就可以坐在羊毛地毯上的懒骨头里玩游戏机，换上睡衣，在空调23度的冷风中慢慢睡去

“有点想家了啊”

这种想法在我的脑中闪现，为了不虚此行，我随便找了一家看似不错的酒吧，一进门怪异的烟草味就让我对这个酒吧的印象大打折扣，小腿的酸痛让我无法考虑更多，木质吧台奠定了整个酒吧的基调，SIMI吊灯打出的白光使整个酒吧的气氛更上了一个层次，我之前在家具店上过班，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各式的家具，自然对酒吧的装饰了如指掌，从装饰就可以看出酒吧老板是个表面很沉稳实际追求狂野的人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酒吧里的人素质实在是低下，刚坐下，服务员就端着一本酒水单热情的快步走来，虽然嘴角是以完美的六十度呈上来的，但是眼中却满是冷淡，没有一丝善意，寒意如同藤蔓一般从尾椎骨直冲大脑，警报声在我的脑中响起，我快速结果酒水单，映入眼帘的便是各式各样的饮品，老板为每一款调制酒的取名都十分怪异“亚克力”“hp”“便签”“UMR”…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，甚至连度数也不标明，完全看不出酒的款式，我的手指在纸面上来回滑动，这时一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力

“午夜狂欢？”

我不自觉地嘟囔出来，实际上我心里想的是终于有一个看着稍微正常点的酒名了，这时我身旁的服务员却突然笑了出来，随后便说道

“午夜狂欢对吧，好的”
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服务员就将打好的小票放在我的桌前，快步走去，我甚至看到了服务员离去时脸上饱含的恶意，我我紧咬着后槽牙，牙齿摩擦发出吱吱的响声，我究竟是长得有多么好欺负，让一个破酒吧的服务员也敢这样捉弄我，不好的事情如同泉涌般在我的脑中涌现出来，一想到这里一股怒火便冲上头顶，还没等我找那位不尊重人的服务员理论，酒水就被快步送上前来，随后那位服务员便匆匆离去，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“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”，我一时分不清这是祝福还是诅咒，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，留下了棕黑色的印记，难以言说的苦闷化作无奈，苦涩的酸水连同酒精一并下肚，一饮而尽却还是感到不快，没一会，酒精开始发挥作用，如同麻药一般将我的大脑慢慢麻痹，渐渐的，四周的笑声化为讥笑刺破我的耳膜，众人的目光仿佛也都聚集在了我身上，我不敢抬头，怕被看到后惹上什么麻烦，怪异的烟草味越来越明显，我再也无法忍耐，随手从钱包掏出不知道是多大面值的钞票，随意地压在透明玻璃杯底，推开大门，让空气肆意的穿过我的鼻腔，妄想这样可以使自己的大脑回复清醒可这终究是痴心妄想，一切都是徒劳，走在路上，四周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，大门开始扭曲，鲸鱼在头顶的白雾中穿行，天空变成了蓝紫色，从我身旁走过的女士，脸与桃红色的帽子连在了一起，我好似踏入了一片永夜星河，但我还留有一丝理智，我知道我醉了，醉的那样不堪，我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，或许是一个人坐着发呆，又或者许是一个人大声的痛苦，狠狠地发泄一通，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人，我安慰自己一个人比较轻松，享受孤独也是一种能力，但我终究无法违背我的内心，我多么的希望她会来，但我不敢再想，我怕会再次掉入甜蜜的陷阱，回忆那杯未能多看一看的高浓度酒精，我却连杯子的形状都想不起来，只记得它是xx色的

“XX色？”

“什么啊……”

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走，渐渐的，人群少了起来，隐约还能听见哄闹声，但那声音很远，所以显得没有那么吵了，我仿佛走到了边界，看看周围，这里没有一家酒吧是开着的，看上去搁置了很长时间没有人要了，这时一家酒吧再一次引起了我的注意力，汐，这个名字很有趣，像个还没完全成熟的小女孩的网名，向内看去，里面的人不多，很安静，完全符合我现在的需求，目光移动到吧台，那一瞬间是目光的相撞，那是一位女士，与她对视的霎那她的嘴角微微翘起，我被她的笑容吸引，她圆润的指尖夹着一根女士香烟，指甲上没有涂抹任何的指甲油，很干净，白炽灯的光给了她别样的美，她身着纯黑色的包臀裙，明明是酒吧，里面却不是酒精或烟草的刺鼻气味，而是带着玫瑰的清甜，带有魅惑性的香，大脑早已罢工，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，酒吧内的装饰让人感到些许的舒适，甚至是有些舒适过头，让人想躺在百搭的K- chair上睡一觉，内部的MOLECULAR吊灯引起了我的注意，由七个黄铜色插座组成，连接在黑色的可调节杆上，不仅是光源，更像是漂亮的装饰雕塑，Pendant的咖啡色灯罩给人带来一种很是复古的感觉，而角落却摆着仿佛是从摄影棚搬来的投射灯，大概店主有个演员梦吧，我坐到她身旁，她却没有一点的动作，只是将头微微偏过来看向我，仔细看去才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，深棕色的瞳孔散发出温柔的光，一头纯黑色长发，尾端微微卷起成几卷波浪，我脑袋发晕，本来想找一个好的话题给对方个好一点的第一印象，可我的嘴巴却不受管制，不仅一上来就自报家门，甚至好像连住址也脱口而出，在这之后我与她攀谈起来，她说她叫汐，这大概是个花名吧，我如是的想到，我便打趣地说道可以叫我汤川，那是我最喜欢的推理小说里男主的名字，她笑了笑，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可人，她身上不是带有魅惑的浓香，跟酒吧内的气味格格不入，她身上不是若隐若现的花香，而是让人安心的气味，是海风微微吹过细白的沙滩所带来的清爽的风，阳光照在沙滩上，白色的沙粒微微闪烁，整个沙滩便铺满了白色的星光，海的那头是碧蓝的天空，海鸥在头顶鸣叫，我仿佛听到了汽笛声，又好似站在陶尔米纳的沙滩上看着日出，赤橙的朝阳带着晚霞的爱意渐渐升起，我甚至感受到了海风从我的指缝穿过，海水也裹藏着夜晚的温度，丝丝凉凉的划过我的脚面，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，头戴淡棕色的编织遮阳帽，配上米白色的蝴蝶结，看着她踩着白色的细沙，她一定会抬起一只脚，好像芭蕾舞者一般转过身来，在西柚色与天蓝色交接的背景前向我微笑。

回过神，我看着她，任由烟草燃烧所带来的白雾笼罩我们，吸入的是带有一千多种有害物质的刺鼻气味，这都无所谓，我看到她无名指的指环闪银色的光，反射着酒吧内紫罗兰色的光，她拿着酒杯，轻抿一口琥珀色的波本酒，一股不知名的冲动涌上心头，这家酒吧提供住宿服务，所以我带她上了楼，在房间里我们肆意的亲吻，缠绵，我轻轻拨弄她的发丝，抚摸她吹弹可破的肌肤，搂着她纤细的腰肢，她的蝴蝶骨是那样的明显，她好似一件展览品，在橙黄色壁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细腻，她只是轻轻的笑，看着我的眼睛，温柔的回应我的每一句胡话，最后她的呼吸甚至要跟不上娇嗔，麻木渐渐充斥成缤纷，她的脑袋埋在枕头里，任由我在她身上留下印记。

第二天早上，我从柔软的枕头上醒来，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她的气味，我穿好被丢在一旁的衣服，打开手机一看，才刚刚六点十分，脑袋昏昏沉沉的，唯有酸胀感与太阳穴所带来的疼痛是那样的明显，我走下水泥台阶，整个酒吧就只剩一位吧台小姐，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，又拿了点小费，顺便向她打听昨晚的那位女士，课吧台小姐却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

“您昨晚是一个人上的楼啊”

那一瞬间仿佛天旋地转，我顿时哑口无言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我笑道自己的可悲，那一定得过多的蒸馏酒，让我看见她仿佛在对我微笑，这一切都是爱丽丝的梦，那杯酒不该叫午夜狂欢，应该叫幻夜，酒精的作用使我做了个美丽的梦，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更加绚烂，回到家里我快速的冲了个凉水澡，打开手机点开发了无数次好友申请的头像，很熟悉，但是无所谓了，是的，我把她拉黑了，我发消息给她的闺蜜，让她替我转告，虽然我知道并无任何作用，没超过十分钟，接连不断的电话便向我打来，那不是挽留，是她的谩骂，骂我渣，说我永远不理解她，我不愿再做回答，听完后我便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就挂断了，这是我对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爱意，倒不如说是尊重，为了不再如此麻烦，我将她的电话号码也拉黑了，一切可以联系到她的我都删除了，很幸运，她并没有给我家的座机打电话，躺在床上，把手机关到静音，空调向上调整一度，困意来袭，我又昏昏的睡去，梦里是她，汐，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，我看着她，它嘴唇轻抿，脸颊微微泛红，稍有羞涩的眼神与我对视，她突然坏坏的笑了一下，看上去俏皮又可爱，随后她便踮起脚尖，嘴唇相碰的瞬间好似触电一般，我感受到我的脸红的发烫，整个人像一颗红番茄，她的粉红的嘴唇是那样的柔软细腻，跟在酒吧不一样，她就好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，在日落的余晖下送我温柔的一吻，我正打算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我的怀内，一声清脆的门铃把我从梦中吵醒，看了看表，已经是下午一点整了，我简单回想了一下梦境的内容，再一次笑了出来，实际上是苦涩的，自嘲的笑

“谁啊？”

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情愿，门铃声再一次响起，而门外却没有一点声音

“谁啊！”

我开始烦躁了，所以喊声整整大了三倍，我走到门口，嘴里还在不停的抱怨是哪个快递公司的送货员这么沉闷，连句话也不说，这时门外好像有了声响，我正好走到门口，握住门把手的手开没来得及开门，霎那间，我愣住了

“您好，是汤川先生吗？”

“我是汐”

END•